发布时间:2024-12-05 17:47:26 来源: sp20241205
《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是美国作家菲利普·迪克的一本科幻小说。倘若仿生人会做梦,他们梦到的是人类世界的羊群和草原,还是一个充满着赛博朋克元素的人工智能世界?意识、梦境、记忆,反复推动着我们对于人与其他生物体之间界限的理解。
近几年来,人类得益于人工智能产业的发展,也因为它的存在感受到了新挑战。就文学行业来说,人工智能在写作方面的潜力,让我们看到了它拥有自我意识的可能性。如今,人工智能可以通过深度学习大量数据和对文本的语义分析技术来获取关键信息,从而生成有一定逻辑的文字。然而,就目前的开发技术来说,人工智能仍然不具备进行原创性或者结构性输出的能力。所以他们的创作暂时还不会对人类造成太大的威胁。
可是为什么我们要将人类的创作和人工智能的创作对立起来呢?为什么将之变成了一个两者选其一的境况?虽然这看似是一个关于未来的命题,但此类问题并没有我们想象中新颖。关于“作者是否应该消失”的论辩早就存在。
今年,一篇人工智能创作的小说《机忆之地》获得江苏省青年科普科幻作品大赛二等奖。评委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投票决出了这篇小说。换句话说,在隐藏作者身份的前提下,人工智能创作得到了认可。
作者的“消失”可以让读者回归阅读作品的愉悦。作家的生平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作家不再是批评家和读者关注的对象,语言变成了唯一的存在。许多作家都在试图变成另一个人,而逃避那唯一的“我”。
接纳人工智能文学存在的一个思路是,或许我们可以不去谈论“作者是谁?”而去谈论“作者的功能”。为什么人工智能不可以成为作者呢?它满足了那个无数的“我”组成的条件,“我”是无数的意识,也是无数的数据的组合。人工智能创作的文学,代表着人工智能与人类共存的时代的产物。创造必须与自我意识相关联吗?答案大概率是否定的。自然界中有许许多多的“作品”都是自然“无意识”的创造。所以即便我们无法捕捉人工智能的意识,或断言人工智能是无意识的,也并不能证明人工智能不存在“创造”这一概念。另外,我想没有作者可以声称,自己的创作不受自我潜意识甚至无意识的影响。所以从意识的层面上来看,不能全盘否定人工智能文学存在的可能性。甚至,我想人工智能从某些方面来说,它是有可能存在自我意识的。而它自我意识的雏形可以在它的“幻觉”现象中找寻。
人工智能“幻觉”一词借用于人类心理学,这个术语描述了人工智能系统产生似乎不受其训练数据支持响应的情况。也被称为人工幻觉、虚构和妄想。这难道不是自我意识的萌发吗?它们开始做梦,甚至有“计算机界诺贝尔奖”之誉的图灵奖得主杰弗里·辛顿也对机器智能真会梦到电子羊的逻辑进行了阐释。而在技术的发展下,情感、爱、意识都能通过神经网络重构,并通过深度学习而获取。
如果我们接纳了人工智能可以成为作者,它创造出来的文学,可以统称为人工智能文学。那么它就可以和人类文学并存,并且推动文学发展的新可能性。
但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比如,关于文学的本质。文学的本质仅仅是为了语言和文本而存在的吗?还是说写作是为了某些更巍峨、更神秘的价值而存在?在这两者之间,我更倾向于后者,即写作是为了使得某些稍纵即逝的东西变得不朽。《一千零一夜》的讲述者,让死亡在一个又一个故事中变得遥远而模糊,故事的时间延缓了真实世界死亡的时间。《牡丹亭》祈愿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那么,人工智能的创作是为了什么呢?为了满足人类对它的需求,对它不停发出的指令吗?
还有,关于人工智能文学的批评将如何开展的问题。当批评家已经无法追溯人工智能所倚靠的“养育材料”,批评家将如何使看似毫无关联的事物串联起来?他们的评论将如何引领我们看待社会文化,以及人工智能文学作品如何与其他的文本产生影响?类似这些研究的标尺将如何重新界定?这些问题都是人类需要直面的。
(作者:蒋在,系青年作家)
(光明日报) 【编辑:付子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