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乡剧”到“归乡剧”,故乡回信请查收

发布时间:2024-11-25 00:32:43 来源: sp20241125

  在大城市打拼、生活的你,会不会有一天选择回到故乡展开人生轨迹?归乡的那个契机又是什么?

  最近播出的《故乡,别来无恙》,就讲述了一群年轻人“洄游”的故事。

  一起长大的4个女孩儿张沛、苟丹丹、董家希和吴芸,成年后散落天南海北。这几个号称“天府四大金刚”的姐妹在各自际遇指引下,回到阔别多年的故乡成都开启一段生活。她们经历着从不适应到再熟悉的过程,在挫折中找到了事业的新方向,收获了友谊、亲人的抚慰和爱情的美好,最终她们发现,在故乡也能找到人生的无限可能。

  《故乡,别来无恙》收官时豆瓣评分高达8.1分。很巧的是,这部剧的总制片人岳洋,曾在两年前打造过讲述北漂青年的高口碑剧《我在他乡挺好的》。

  相隔两年,从一部“他乡剧”到一部“归乡剧”,且都引起观众共情。剧情内外,改变是如何悄然发生的?

  “中国有近4亿流动人口,每个漂泊在外的人一定都有他(她)想回家的瞬间和不回家的理由。”接受中青报·中青网记者专访时,岳洋说,如果《我在他乡挺好的》是漂泊游子给予故乡的一封“家书”,那么《故乡,别来无恙》则是来自故土的一封“回信”。

  主创团队在创作伊始就提出了“归乡模拟器”的概念。这个“归乡模拟器”想要包裹住千万游子的思念与纠结,给仍在“寻找安心处”的年轻人提供一个“洄游”的视角,让观众可以在剧中找到自己,甚至成为观众生活的一部分。

  离家数年后,我们如何看待如驿站一般的故乡

  岳洋说,团队用了两年的时间,针对24岁到35岁的人群作了田野调查。

  “在我们的调查中,许多人年轻时都是不顾一切地想要离开家,也有许多人漂泊一段时间后开始动摇,这几乎是一种普世的心理现象。每个漂泊的人时不时就会听到身边的谁谁谁又‘回去了’的消息。”岳洋说。

  关于“回去了”的心灵脉动,被团队敏锐捕捉到,一个展现年轻人“洄游”的想法由此诞生。

  过去的几年,岳洋身边就有很多人离开大城市,选择回到故乡去找工作,或者在离家更近、回家更方便的城市生活。比如一个朋友在上海工作,但2020年妈妈生病,她选择回到沈阳工作,可以随时照顾家人;创作团队中有刚毕业几年的95后年轻人,也有在北京10多年的80后,大家都在某一个时刻想到是不是应该选择回到故乡。这让岳洋对“归乡”这个故事有了更多兴趣和思考。

  很多人是从上大学开始离开家的,几年甚至几十年间,故乡和家仿佛是一个小小驿站。那么,应该以怎样的态度看待这个小小驿站?

  岳洋在《稻香》里找到了一个落点:“回家吧,回到最初的美好。”

  “故乡会有缺点,但我希望它可以是一个疗愈的地方,让人有继续向前走的勇气。我们希望为异乡人打造‘归乡模拟器’,用成年后的目光打量已非朝夕相处的父母与故乡。‘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这是贺知章晚年归乡的描写,中国人讲落叶归根,故乡是一个标志,曾是我们长大出发的地方,而离家多年再看待这里,会有很多不一样的体会。”

  爱和成长,是剧集最想表达的主题。

  首先是亲情。“父母对孩子的爱是无私的,只是因为年龄、层次、认知、习惯、经验的不同,无法做到跟孩子同理同频,也无法做到真正意义上的‘尊重’。虽然爱会变形,但爱终究是爱”。

  剧中返乡的姑娘们,再次与原生家庭相处,起初多少都有点磕磕绊绊。从小就不被大人尊重隐私的张沛,归乡工作后依然和父母爆发激烈争吵;在董家希陪伴、照顾患病母亲的过程中,母女二人时常为职业选择“是追求梦想还是追求稳定”而产生分歧,直到母亲临终时彼此才真正懂得与和解。

  岳洋说,《故乡,别来无恙》没有设计恶劣极端的原生家庭,但当大家朝夕相处时难免出现各种摩擦。“当爱与烦恼交织,才是最令人哭笑不得的。添堵不是目的,这部剧希望让父母和子女双方互相反思,产生共鸣,达成和解”。

  还有友情和爱情。岳洋认为,不管在故乡还是他乡,这些都是支撑年轻人前行的重要力量。

  回到故乡,依旧要面临情感的碰撞、生活的压力与生命的尊严

  “我们认为,故乡和他乡是一个动态的概念,你的故乡也是他人的异乡,‘近乡情怯’往往是源于对‘物是人非’的心理恐惧。我们在成长,我们的故乡也在成长。”

  岳洋指出,在对“故乡”具象的刻画上,《故乡,别来无恙》主创们希望“去刻板化”,故乡既不是落后的、闭塞的,也不是一个过于完美的“可以栖息的世外桃源”——“那是对当代青年奋斗的抹杀”。

  《故乡,别来无恙》的故事中,回到故乡的这些女孩,依旧要面临情感的碰撞、生活的压力与生命的尊严。

  岳洋提到,在剧中,当梦想就要展开翅膀之际迎来母亲可能患癌的现实重击的董家希,其人生不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野心剧本,而是处处两难的选择题集。“20岁出头的她就要面对亲情和事业的极限拉扯。独生子女的忧愁,是致命的软肋,也是坚硬的铠甲。原来想要写出动人的故事,是要被生活打碎的,是要被苦难滋养的”。

  从小城市来到成都的吴芸,有许多当下年轻人面临的实际问题:如何融入一个新的环境?如何安身立命?如何在外人面前表现得乖巧得体?岳洋认为,只有当你真正感受到被这个城市接纳,并且有人给予底气的时候,才敢把真实的自己表现出来,才敢对别人说不,才敢不再惧怕行差踏错。

  剧中“美妆博主”苟丹丹性格足够勇敢果决,但一开始仍会被世俗的虚荣惯性所困。“面对姐妹,她瞒的不是老公出轨这件事,而是活到30岁却没能成为自己想要的样子”。苟丹丹的成长,是经历生活的低谷后,终于能放下“那些别人眼中的,好的坏的,必要的,不属于我自己的”一切。

  剧中的保险经纪人张沛,本是一个担心全力付出后却没有结果的人,因此她的一切选择都可以安慰自己“我没有尽全力,所以结果不好也是可以接受的”。事业上,在北京上班时的张沛永远“不求第一,但求第六”。

  岳洋特别提到,《故乡,别来无恙》塑造的职场人是“中间人”,不管是在职场还是生活里都属于不落后也不冒尖的人——这是生活中很普遍,但在影视剧中较少触及的群体。主创希望用张沛代表一部分在大城市打拼过一段时间,小有所成但很难再往上、同时也要面对“守成”压力的群体。

  在岳洋看来,这样的“中间人”虽不是超级女强人,但经历生活的种种鸡零狗碎,感到疲惫、失望、挫败之后仍然有爱和感知生活美好的能力,具有善待他人的热情,这何尝不是一种强大?

  在生活的考验中,我们逐渐明晰了自己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从《我在他乡挺好的》到《故乡,别来无恙》,岳洋认为两部作品都在探讨一个主题:此心安处是吾乡。而“此心安处”归根结底并非是找到一个没有任何压力的,不需要任何条件就给予你治愈、抚慰的存在,而是在生活的考验中,我们逐渐明晰了自己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很多观众被剧中一段董家希的内心独白戳中:“我们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大人?”

  张沛在回乡之后,经历了与父母的矛盾与和解,见证了同龄人的喜怒哀乐,开始改变自己,愿意做一个更乐观、更松弛也更勇敢的人。

  在最后,张沛明白了:“这一趟回家,我终于搞清楚了30多年来,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能做成什么样的事。”

  在岳洋看来,从现实的角度来说,有生活就要面临冲突和竞争。而在故乡其实要面对的反而更复杂:工作也好,感情也罢,甚至还多了与“熟悉的陌生人”的相处。

  剧集播出后,岳洋看到很多观众发感言说:“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妈妈。”“张沛仿佛在演我。”“情绪稳定是男人最好的医美”……

  岳洋觉得,这部“归乡剧”的故事没有前作“他乡剧”那般锐利和焦灼,而是试图用轻喜剧的方式去表达生活中的无奈和哀愁。

  “很多人看后表达想回家看看亲人朋友和家乡变化的想法。我记得有个网友说,看完剧中妈妈看董家希朋友圈的那一段情节,忍不住找到妈妈给自己的微信对话——发现是几天前的,自己并没有回复她。于是立马给妈妈回过去了,哪怕是一句:‘不冷,吃过了,不太忙。’”岳洋说。

  《我在他乡挺好的》的故事发生在北京,而《故乡,别来无恙》选择了成都。

  岳洋说,川渝地区自带特别的气质,不管是“万里桥西一草堂,百花潭水即沧浪”的潇洒,还是“巴山夜雨涨秋池”的情愫,都是释然而温暖的。

  《故乡,别来无恙》充满了浓厚的蜀地况味,以及乐观、开放、舒适的城市精神。火锅、烧烤、串串、麻将、茶文化、熊猫等元素增强了故事的现实主义色彩和烟火气。

  岳洋说:“从现实意义的角度,选择成都作为故事发生地,一座历史文化名城,也是中国最具活力和幸福感的城市之一,它代表着中国新时代都市生机勃勃又不乏底蕴的独特风采,为当代年轻人带来了更多的视角与选择。”

  岳洋感慨,选择这样一处可归的“故乡”,主创的笔触是温柔的。“的确,并不是所有人的故乡都有无限可能与机会,但相信伴随中国现代化的发展进程,越来越多的城市也如同故事里的成都一般,拥抱‘洄游’的年轻人”。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沈杰群 来源:中国青年报 【编辑:卞立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