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茶飘香

　　国庆假期，只想着回老家河南鹿邑喝一碗儿时的油茶。已经很多年不喝油茶了，很想念那个味道。

　　那天，起个大早，来到老家大街的油茶摊前，不少人在旁边驻足等着。摊主从厚厚的棉布包裹着的油茶桶里，倒出一碗碗热气腾腾的油茶，接过来的人满脸笑容，一边和旁边的人唠着嗑，一边喝得畅快。卖油茶的还是三十多年前街东头姓尹的人家，记忆里他的样子一直没变。

　　碗里的油茶，浓稠适宜，店主自家用小麦面“醒制”成的面筋，透着细细的孔，松松软软地漂着。薄薄细细的豆腐皮在汤里密密“游弋”，花生碎和黑芝麻随意地撒着，我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还是老味道，顺滑绵密，透着醇香，这醇香仿佛从儿时飘来，带我回到往昔的岁月……

　　我读小学时，每天五点多钟就要起床，头发都顾不上梳，更来不及坐下来吃早饭。母亲有时会给我一两角钱让我喝点油茶，垫垫肚子。我和一道上学的同学常常合买一碗，一人喝半碗，但油茶师傅每次都会把油茶盛得特别满，跟一碗差不多。喝过油茶的我们蹦蹦跳跳地去上学，好像一个早晨身上都有油茶的香味。

　　冬天的早晨，喝一碗热腾腾的油茶，是童年的美好记忆。清晰记得，雪花纷飞的早晨，我在母亲的催促下，穿上棉衣棉裤，背起书包，披上冰凉的雨衣，把积雪踩得咯吱咯吱响。我来到油茶摊前，要一碗油茶。大街上静悄悄的，只有几家卖油茶、包子、肉合的在吆喝着买卖。油茶师傅把油茶递到我手上，嘱咐道：“捧着碗喝就不冷了。”于是我就捧着碗站在那里喝起来，如果时间不紧，就细细咀嚼，香味弥漫全身，热气在全身涌动，手脚热乎起来。在冬天的寒冷早晨，感受到食物带给人的暖意，那种幸福感至今难以忘记。

　　那时，爷爷七十多岁了，行动不便，睡眠也不好，每天都醒得很早。奶奶常让我去街上给爷爷买一碗油茶回来，爷爷总能咕噜咕噜喝得很快，奶奶看到他这样，也会满面笑容。我因为早上多跑一趟而时常上学迟到，有几次被老师点名，我向老师说明原因后，反而得到了老师的赞扬，给爷爷买油茶也成了我心里引以为傲的事情。

　　那时，我总觉得最爱喝油茶的还是老年人。傍晚时候，几个老人来到油茶摊，要上一碗油茶，蹲在地上就喝了起来，天南海北地谈起来谁家的孩子孝顺有出息，谁家发财成了万元户……说到高兴处，互相打趣，笑声一片，引来众人驻足。喝完了，碗往油茶桶旁边一放，心满意足地回家去。

　　我时常想，总有一些东西是永远不会忘记，且历久弥新的。像这油茶，它是一种味道，也是一种记忆。它就这样存在着，丰富着你的人生，让你凝思时，有一些沉甸甸的东西在心里缓缓流淌……

　　《 人民日报 》（ 2023年12月06日 19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