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24-12-31 07:03:32 来源: sp20241231
在北京西郊地下,占地5.75万平方米的北京正负电子对撞机(BEPC)正在运行着。202米长的直线加速器通过两条输运线连接着周长240.4米的环型加速器,正负电子束会被加速到符合实验需求的能量,最终抵达最南侧的对撞点。
这里在进行的,是物理学最微观也最前沿的基础研究。正负电子对撞机是为基础粒子物理研究而建造的粒子加速器,粒子加速器不仅是进行高能物理、原子核物理、生命科学、材料科学等多种基础科学研究的重要实验装置,而且在工农业生产、医疗卫生、工业辐照、航天等领域,也有着广泛的应用前景。
2月2日凌晨,在北京正负电子对撞机的中控室里,一字排开的电脑屏幕上不断有数字跳动,展示着对撞机的运行情况。墙壁上的一排屏幕则分别可以看到不同系统的运行情况。
2时10分,一条原本在屏幕上规律波动的红线(正电子流强曲线)突然急转直下,落到了屏幕最下方。值班的工作人员立刻紧张起来,这意味着机器出现了故障。经过排查,工作人员发现加速器真空管道上第二区段两道真空阀门落了下来,阻断了从这里通过的正电子束。
幸好,故障没多久就自动排除,屏幕上,正电子束的曲线恢复了正常。
据中国科学院高能物理研究所加速器中心的研究人员尹頔解释,有时候,故障可以像这次这样自主排除,有时就需要技术人员干涉了。
“大装置里有很多次级系统,比如高频系统、低温系统、束测系统、电源系统,等等。大多时候都在稳定运行,偶尔会出现突发故障。每一个系统对对撞机来说都很重要,有时候是单独出现故障,有时候它们可能比较复杂,这就要依靠我们运行值班人员去判断。”尹頔对中青报·中青网记者说。
今年过年期间,尹頔也和前两年一样,陪着这台对撞机一起过年。独自住在员工宿舍的他还记得,每年过年,单位的员工餐里都会有饺子。
身为90后的魏彦茹,老家在河北,已经多年没能回老家,准备在今年的两次值班间隙,抽空回去两天,陪一陪自己70多岁的母亲。
“主要是因为故障有突发性,所以需要我们值班人员时刻关注,保持积极的状态。”尹頔说,“我们就是坚守在科研蜂巢里的‘工蜂’。”
同样作为一个90后,尹頔有时会用更活泼的方式,向别人解释自己工作的地方是干什么的:“就是那个在超级英雄电影里让闪电侠变成‘闪电侠’的地方。”朋友们也跟他开玩笑:“你会不会也变成‘闪电侠’?”
当尹頔看到这些超级英雄电影里实验装置出故障的剧情,他的第一反应是“太夸张了”“有BUG”,虽然现实当中没有出现过这样严重的故障,但是依然会思考如果自己在现场,该怎么处理,怎么排障。“看电影的时候,我更多会去想怎么能尽快恢复电影里这台机器的运行状态。甚至会想该如何预防,让这种故障不要出现。”尹頔说。
作为加速器中心的应急处理“On Call”(待命)人员,尹頔至今记得刚工作时,突然出现一个故障,“有点慌有点怕”,怕自己不知道怎么办,或者是判断得不对、不及时。
如今,这个33岁的年轻人已经算得上经验丰富,他略带自豪地告诉记者,其实,“我们的故障率,跟全世界的加速器对比下来,不是很高的”。
这台北京正负电子对撞机,由注入器、输运线、储存环、北京谱仪和同步辐射装置等多部分组成。它于1988年10月首次实现正负电子对撞,在2009年9月完成升级改造并正式投入运行,除用于高能物理实验外,可作为同步辐射光源提供真空紫外到硬X光,开展凝聚态物理、材料科学、生物和医学、环境科学、地矿资源,以及微细加工技术方面等交叉学科领域的应用研究,达到“一机两用”。
“每年都有大量的学术论文,基于这些装置而产生。”魏彦茹有些自豪地对记者说。
据了解,粒子加速器是一门多专业交叉融合的综合性学科,它涉及加速器物理和众多高精尖技术,其中包括微波、功率源、超导、低温、超高真空、精密机械、束流诊断、电源、磁铁、电子学、计算机及网络、自动控制、辐射防护等。
魏彦茹的专业正是物理,她告诉记者,如今这台正在运行的对撞机,在去年还当了一把“网红”,出现在了科幻电视剧《三体》中。剧中的物理学家杨冬背后,就是这台对撞机蓝色管道的一部分。
与科幻情节不同的是,现实中的正负电子对撞机并没有受到外星人的干扰,组成物质的最基本的粒子在这里一次又一次对撞,撞出新的实验数据。在这里,粒子物理和核物理的发展脚步不断向前,走向无人探寻过的未知领域。
“物理学就是告诉人们,有些问题是可以得到解答的。然后会发现更多不理解的事情,我们就在探索的路上一直前行。”尹頔说。
这个年轻人仍然记得,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条科研之路上来——为了好奇心。
(责编:王震、陈键)